上饒靈山云霧里的人間星辰
編輯: 高紫荊來源: 經濟晚報2025-08-01 09:53:21
江西靈山的云霧，總像一匹浸了晨露的錦緞，漫過嶙峋的峰巒，漫過叮咚的溪流，也漫過山民們代代相傳的記憶。那些藏在云深處的名字，不是騰云駕霧的神仙，卻是用體溫焐熱了歲月的凡人——他們的故事，早被山風刻進了崖壁，被溪水潤入了泥土，成了靈山最鮮活的魂。
鄭群/圖
左慈的丹書還在石上泛著微光。東漢的風穿過松濤時，這位方士或許正站在崖邊，看手中的丹砂在陽光下流轉。他能憑空釣出松江鱸魚，能讓一杯酒醉倒滿堂賓客，卻獨愛靈山的云霧。曹操的金殿留不住他，他化作仙鶴掠過時，抖落的羽毛或許就成了山間的靈芝。如今山民路過那塊刻字的巖石，仍會伸手摸一摸那些風雨不褪的字跡，仿佛能觸到千年前那位奇人指尖的溫度。
百谷峰的草藥總帶著草木香。胡昭拒絕了塵世的征召，把藥簍挎成了一生的行囊。白日里，他的草鞋踏遍靈山的溝壑，誰家屋頂飄起病氣的炊煙，他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柴門前；夜晚的油燈下，竹簡上的醫方沾著露水，字里行間都長著當歸與防風。兒子在山下筑起望仙臺，看山頂的炊煙辨平安，后來那臺子成了山民的念想——誰家孩子咳得緊，就去臺上燒炷香，仿佛胡昭的藥鋤還在云里翻動。他的侄孫胡超踏云而去時，衣角掃過的崖壁，至今長著專治咳嗽的草藥，葉片上的露珠，總像未干的藥汁。
峰頂的云，是李老真君的白衫。唐貞觀元年的旱情，把信州的土地烤成了龜裂的陶片。刺史李德勝的官靴磨穿了底，汗珠砸在地上瞬間蒸發。他跪在靈山之巔時，干裂的嘴唇念的不是自己的性命，而是百姓嗷嗷待哺的田苗。當他倒在石上不再醒來，晴空突然炸開的雷聲，是天地給他的應答。甘霖傾瀉而下時，百姓在雨中哭著跪拜——他們知道，是這位父母官用魂魄換來了生機。后來山民們看云識天氣，望見靈山戴帽便喜上眉梢，那云團里，分明站著一位從未走遠的刺史，正為蒼生撐起一片雨幕。
陳建平/圖
葛洪的書卷攤在云霧深處。這位東晉的煉丹家或許只在靈山小住過，卻把草藥的秘密寫進了《抱樸子》。山民們記不住那些深奧的字句，卻記得哪種草根能安神，哪片樹葉能止血。采藥人進山時總會念叨葛仙指路，仿佛那本泛黃的書卷就鋪在青苔上，字里行間長出的，都是救命的草木。
陳進榮/圖
云霧起時，靈山的峰巒若隱若現。崖壁上的草藥在風里點頭，像胡昭在叮囑；峰頂的云團聚了又散，是李老真君在巡視；而那些被山民采擷的草木，或許都沾著葛洪的墨香。這些名字，早成了靈山的一部分——他們不是縹緲的仙，是把心留在人間的守護者，用千百年的光陰，在云霧里種出了一片生生不息的煙火。
?（黃宗清）